刘德华是否享有奥迪小满广告的著作权？
作者 | 屈文静 广东维邦律师事务所
编辑 | 布鲁斯
引 言
奥迪小满广告涉嫌抄袭事件发生后，法律专业人士从不同角度分析了奥迪、广告代理公司、刘德华等主体的法律责任。张伟君教授更是从著作权法的角度专门解析了刘德华的行为①。关注刘德华是否侵权的同时，刘德华在奥迪小满广告中的权利亦值得探讨。刘德华作为大家所称的广告代言人，其是否享有奥迪小满广告的相关著作权？
一、刘德华享有其表演行为的表演者权
1、广义的著作权包括著作权与邻接权。作品传播者，在著作权的发展史上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在作品的传播过程中，表演者、录音录像制作者、广播组织者为传播作品付出了创造性的劳动和投资。但这些传播者的创造性劳动尚无法达到著作权法关于独创性的要求，故这些传播者不能享有著作权。为了鼓励作品的传播，法律赋予这些重要作品传播者以邻接权，邻接权在我国《著作权法》中称之为“与著作权有关的权利”。其中，表演者对其表演行为享有表演者权。
2、刘德华在奥迪小满广告中进行了表演，其享有该表演行为的表演者权。“表演”指演奏乐曲、上演剧本、朗诵诗词等直接或借助技术设备以声音、表情、动作公开再现作品的行为②。因此，朗诵是一种表演行为。根据奥迪小满广告视频可以看出，刘德华对文案进行了朗读，且伴有相应动作的配合，属于著作权法规定的表演行为，刘德华对其表演行为享有著作权，即表演者权。
3、根据《著作权法》对表演权的界定，刘德华的行为未落入表演权的控制范围。按体系解释的基本规则，《著作权法》中规定的表演权、表演者与表演者权中的“表演”应为相同含义。但由于表演权与表演权者权分处于著作权与邻接权范畴，且具体规范的内容不同，导致相关内容并非是一一对应。因此，刘德华未侵害原权利人表演权的同时，其就其表演行为却享有表演者权。
二、刘德华是否侵权不影响其享有表演者权
1、如前所述，刘德华的行为并未落入表演权的控制范围，不侵害表演权。但刘德华未经权利人的许可而再现了作品，为何不侵权？中国的著作权保护司法实践中出现了一个误区，即当事人总是在争论到底侵犯了著作权中的哪一项权利，我们应接受一种新的理念，即未经许可使用他人享有著作权的作品，只要不属于权利的限制和例外，就应当属于侵权③。非常赞同李明德教授的意见。著作权理论过于复杂，准确地分析侵害了哪项权利并非易事，且很多问题本即存在争议。因此，是否要确定被指控行为侵害某项著作权，可结合具体情况分析。就刘德华的行为而言，其再现了他人作品，其行为应落入著作权控制的范围。
2、司法实践中，法院一般会要求权利人明确主张的具体著作权，如权利人主张具体权利不恰当可能直接导致不利后果的发生。如果要分析具体的著作权，刘德华行为到底侵害了哪一项？著作财产权可分为复制权与传播权两大类，复制权包括复制、演绎类权利，传播权包括表演权、信息网络传播权等等。刘德华在小满广告视频中的行为，无法受表演权等传播类权利的控制。但刘德华实际参与了小满广告视频的录制，其在录制过程陈述了原作品的内容，此行为是一种复制行为，侵害了原权利人享有的复制权。
3、如果认为刘德华的行为不侵害著作权，那只有一种可能，即将刘德华的行为归入奥迪小满广告的拍摄方，对刘德华的行为不再单独评价。这样，刘德华自然不存在再现作品的行为，不存在复制或表演行为。这亦可以解释，在某电影、电视剧涉嫌剧本侵权之时，权利人都是向摄制方而非演员主张权利。
4、如果刘德华的行为落入了原权利人著作权的控制范围，其对其表演行为是否还享有表演者权？按《著作权法》之规定，使用他人作品，表演者应当取得著作权人的许可。支持不影响表演者权及表演者权行使的意见认为，如果表演者必须征得所表演作品权利人的许可，则会不合理地限制作品在其著作财产权到期之后的社会经济利用，不利于社会文化繁荣④。因此，如按该意见，无论刘德华是否取得了原权利人的同意，其均对其表演行为享有表演者权，且不影响其表演权者的行使。
5、“演绎著作权的产生并不依赖于原作品作者的准许”⑤这是因为，著作权法保护的是作品的独创性，有独创即可能产生著作权。而演绎作品正是在原作品的基础上存在独创的内容，演绎作者对该独创内容享有著作权。对于非法演绎作品享有著作权，并无太多争议。问题是，刘德华是表演行为，其可能享有的是表演者权。而一般认为，表演行为并没有独创性。当然，这涉及邻接权的制度基础。但既然《著作权法》赋予了表演者以表演者权，其权利的形成可参照适用演绎作品的相关规则。
6、演绎作品的版权，仅仅使其权利人可以独立地禁止他人的某些活动，却不可以独立地许可他人从事某些活动。⑥对于非法演绎作品，权利人仅享有消极权能，即在其作品遭受侵权时，权利人可以进行维权，但不能主动授权他人使用。如果参照非法演绎作品的权利行使规则，刘德华对其表演行为不得许可他人使用。
通过上述分析，可以总结为：刘德华表演了原作品，但不侵害原作品的表演权，却享有表演原作品的表演者权。无论刘德华是否取得原作品的授权，均不影响其表演权者的存在。
注释
① 张伟君：《刘德华表演“小满文案”侵权了吗?》，微信公众号“知产前沿”，https://mp.weixin.qq.com/s/_o91W5KSkPlz-k1fm-Fz1A，2022年5月23日访问。
② 胡康生：《中华人民共和国著作权法释义》，法律出版社，2002年版，第154页、157页、51页。董涛：《中华人民共和国著作权法实施条例释义》，法律出版社，2003年版，第25页。
③ 李明德、许超：《著作权法》，法律出版社，2009年版，第217页。
④ 何怀文：《中国著作权法：判例综述与规范解释》，北京大学出版社，2016年版，第455页。
⑤ 雷炳德：《著作权法》，张恩民译，法律出版社，2005年版，第162页。
⑥ 郑成思：《版权法（上）》，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34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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