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匿名业内人士看网络视频行业搭便车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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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 小 兵

原标题 | 网络视频行业深陷搭便车困局

(本文系知产力获得独家首发授权的稿件，转载须征得作者本人同意，并在显要位置注明文章来源。)

近期，上海市杨浦区人民法院就北京爱奇艺科技有限公司诉深圳聚网视科技有限公司，就“VST全聚合”软件不正当竞争纠纷一案（2015杨民三知初字第1号）做出一审判决，认定“VST全聚合”软件播放来自于爱奇艺网站视频时，绕开了爱奇艺片前广告，构成不正当竞争；同时认定“VST全聚合”软件通过破解爱奇艺技术保护措施、实现链接播放爱奇艺视频，即使完整链接原告广告和视频，仍然具有不正当性。这也是我国法院首次认定视频聚合盗链行为构成不正当竞争。

个案之中折射的是整个网络视频行业的生态问题。今天知产力特发布以下来自一位行业内人士对此的思考，该文仅为笔者个人意见。也欢迎大家对此问题展开探讨，来稿请发至知产力投稿邮箱：tougao@zhichanli.com，期待大家的声音。

“烧钱”以赌视频行业未来

从2005年56网上线至今，中国的网络视频行业已走过十年征程。其间，经历了野蛮生长、版权生死大战、资本整合、巨头入股等阶段，一番大浪淘沙之后，视频网站已从数百家缩减至个位数。①

历经生死考验之后，视频网站逐渐清醒意识到，“内容为王”时代已经到来，用户只忠实于内容，不忠实于品牌，从而开始布局内容：有的强调购买版权，有的选择自制剧，有的强调PGC。于是，各大视频网站纷纷加入了烧钱大战，重金投入到版权购买、自制剧中。一如美国著名知识产权学者保罗·戈斯汀所说的“绝大部分著作权涉及的还是钱的问题。”②然而，由于内容成本不断水涨船高，视频网站的变现模式又相对单一（基本上还是以广告收入为主），所以，国内的网络视频网站几乎都还处于亏损状态。③

可亏损归亏损，烧钱依旧在继续。因为现在如果追求盈利，一定会丢失市场份额。真可谓是“烧钱以赌未来”。

“广告”和“内容”是视频网站的两大命脉

广告：现在能活下来的命脉

由于受变现模式、盗版等因素影响，整个视频行业的用户付费收入都还比较低，以爱奇艺为例，付费收入仅占爱奇艺收入的1%。视频行业目前的收入构成主要还是广告。因此，在现阶段，广告收入是弥补内容成本、维系商业正常运转的重头戏，是视频网站现在能够活下来的命脉所在。

内容：未来能活下来的命脉

正如合一集团总裁刘德乐说： “内容成为驱动公司业务发展的新的核心动力之一。”在“内容为王”时代，“得内容者得天下”，优质的内容是获取流量的基本前提，而流量是所有互联网产业的基石。无论是重金购买版权、还是斥巨资自建团队搞自制剧，“内容为王”不仅已是行业共识，也是网络视频行业未来能够活下来的命脉所在。

“命脉”被把持“命运”即堪忧

广告拦截（快进）：貌似“破坏性创新”，实则“破坏创新”

不幸的是，视频聚合应用、某些浏览器提供的拦截（快进）广告功能，损害了视频网站的合法利益，破坏了视频网站的既有商业模式，直击视频网站的两大生存命脉。

以某些视频聚合平台为例，通过截取正版视频网站的视频流在自己的平台上播放，虽然“被截正版视频网站”仍然能得到VV(video view)，但由于从该视频聚合平台的入口获取视频流，“被截正版视频网站”无法获得相应的UV(unique visitor)和PV (page view)。为避免水军刷屏制造流量，互联网行业一般要求VV必须和UV和PV相匹配，无法和UV和PV相匹配的VV流量一般被认为是无效流量，也无法得到广告商和统计机构的认可。④快进功能会导致广告商很难评估哪些广告被正常收视了，哪些被略过了，整个投放效果就很难保障。

内容聚合平台：“用户利益”不过自欺欺人，绝非用户“福音”

“注意力”经济之下，各大视频网站逐渐加大对优质视频版权、服务器与带宽扩容等方面的投入⑤。一些内容聚合平台由于没有足够的资金和能力来购买版权、带宽、服务器等，于是，他们通过“降维”的方式（仅仅依靠简单的定向搜索聚合技术）来攫取视频网站的用户流量以及因流量而生的广告收入，笔者认为，这显然有违基本的商业道德，看似产业“黑马”，实为整个产业有序竞争的“害群之马”。

视频聚合平台存在诸多法律问题，集中表现为信息网络传播权侵权与不正当竞争。网易CEO丁磊曾经戏言“靠几个工程师做更新程序来运营一个门户”，不料被新闻聚合平台践行成真。视频内容聚合平台如出一辙，其通过定向搜索聚合技术链接聚合其他视频网站的优质资源用以吸引用户，给“精耕细作”的正版视频网站带来了极大的困扰。视频聚合平台经营者未经权利人许可擅自将各家网络视频网站优质视频资源链接聚合到自身平台中，不显示或者简单显示视频来源，在视频播放时不进行网页跳转或者进行简单跳转，如此便可在聚合软件内为用户提供视频的完整浏览、播放甚至下载。视频聚合平台经营者通过深层链接方式无偿使用竞争对手的服务器与带宽资源，加大竞争对手的服务器与带宽资源成本及访问压力。

视频聚合平台往往以“技术中立”和“用户体验”为借口，将所谓的定向搜索聚合、拦截（快进）功能美化成技术创新、符合用户利益。然而，此种行为貌似“破坏性创新”，实质“破坏创新”。以“技术中立”之名行“搭便车”之实，“寄生”于正版视频网站资源。在各大视频网站“重金获得内容以赌行业未来”、颇有“舍下孩子套住狼”之勇气的时候，内容聚合平台、某些浏览器却有横夺版权内容收益之嫌。

殊不知，“大道至简”，如果正版化受阻，产业生态一旦恶化，权利人的利益得不到维护，失去了创作或购买优质内容的动力，最终损害的还是用户自己。

“涅槃重生”时刻、必须清醒而果决

公司改变产业：或毁灭、或铸就，不要无视一个公司的能量

回顾乔布斯时代的苹果公司，从设计生产播放器产品（iPod）本身，到建立为用户提供实质内容的在线商店（iTunes），乔布斯一手打造出一个环环相扣的完整产业链，为唱片业和音乐人带来了全新生存之道，为拯救唱片业提供了一条务实而清晰的途径，迅速培养了用户正版付费习惯，重构了美国的音乐产业，用户也因此享受到了数字时代带来的种种高效快捷方便的“享乐”方式。

反观我国，诸如内容聚合平台公司、某些浏览器公司，打着优化用户体验，改进商业模式的旗号，吞噬版权人真金白银换来的蛋糕，破坏“内容为王、正版化”这一堪称视频行业最为珍稀的行业共识，历经十年前的野蛮生长和大浪淘沙，各大型网络视频公司当年的切肤之痛，如今依旧历历在目。

烧钱大战或许不是一个最佳的竞争方式，但也不失为中国网络视频产业“涅槃重生”必须要经历的“阵痛”，豪掷重金以赌未来。虽然目前的视频行业整体盈利很低，但曙光已现，就在大家卯足了劲儿走向正版化的关键时期，如果我们继续漠视存在行业内的“负能量”，好不容易铸就的产业生态将可能功亏一篑、堕入毁灭之境地。

制度塑造未来：或野蛮、或文明，不要忽视一个制度的体量

笔者认为，在网络视频产业“涅槃”正版化的关键时期，以“实质替代”标准⑥重构“信息网络传播权”，直接认定内容聚合（深层链接）行为为直接侵权，显得尤为重要。同时，要果断地以构成不正当竞争制裁浏览器等工具类软件的广告拦截（快进、绕开）行为。

既无内容成本又无制度成本（违法成本）的内容聚合、广告拦截（快进、绕开）行为，犹如脱缰的“害群之马”，自己跑的优哉游哉，其代价却可能是整个行业的生态平衡。

注释：

① 参见：中国网络视频行业十年人与事，http://www.admin5.com/article/20140610/548198.shtml，最后访问日期：2015年9月23日。

② 参见：[美] 保罗·戈斯汀：《著作权之道：从古登堡到数字点播机》，第4页，金海军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年版。

③ 爱奇艺和优酷土豆集团（合一集团）为例：2015年7月28日，百度公布了截至6月30日的2015年第二季度财报，爱奇艺业务运营亏损1.36亿美元。2015年8月20日，优酷土豆集团(NYSE:YOKU)于公布了公司2015财年第二季度未经审计的财务报告，财报显示，优酷土豆第二季度净亏损为人民币3.420亿元(约合5520万美元)，与去年同期的净亏损人民币1.423亿元(约合2300万美元)相比有所扩大。

④ 参见：刘晓庆、万柯：《视频聚合平台的版权侵权责任》，http://mp.weixin.qq.com/s?__biz=MzA4NDAzMjcyOA==&mid=200570140&idx=2&sn=454965fbe84367bbc93c73c43c99ac65&3rd=MzA3MDU4NTYzMw==&scene=6#rd 最后访问日期：2015年9月23日。

⑤ 优酷土豆集团(NYSE:YOKU)公布的公司2015财年第二季度未经审计的财报显示：带宽成本于2015财年第二季度为人民币3.303亿元(美元5,330万元)，占公司净收入的21%，而2014财年同期占比同样为21%。内容成本于2015财年第二季度为人民币7.444亿元(美元1.201亿元)，占净收入的46%，而2014财年同期为45%。参见：http://tech.sina.com.cn/i/2015-08-20/doc-ifxfxzzn7607605.shtml 最后访问日期：2015年9月24日。

⑥ 主张网络服务提供者未经作者许可，通过非服务器存储的方式实质的替代了作者向公众提供作品，使其网站或软件获得了用户和流量，进而获得了经济利益，构成对作者对作品专有权的侵犯，应当认定为直接侵权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