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终章 | 很高兴她会来，不遗憾他离开
编辑 | 季文梨
6月底，厦门大学法学院2022届毕业典礼在校内的科艺中心举行，我们今天的主人公之一孟智东，正是这群共享毕业喜悦的年轻人里的其中一个。
鉴于梨子比较瞎
孟智东数了下，他在5排左20
事实上，孟智东是梨子本轮专题采访中唯一一个得以线下“亲临”自己毕业典礼的同学。至于照片中的这座科艺中心，是2011年厦门大学90周年校庆时由校友捐资建成，在这里举行毕业典礼，或许别有一番意义。
不过，在孟智东身上，还有另一个唯一：他可能是唯一一个将在未来工作中离开知识产权领域的毕业生，当然，也有可能还会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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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
考入厦门大学读研之前，孟智东曾在北京工作过将近一年的时间。他所在的公司与央视签有版权服务合同，内容包括整理央视版权信息，核实央视媒体资产版权情况等等。“不过这些工作相对来说是偏向程序性的，我还是希望自己能做的更多”，孟智东坦言。
进入厦大后不久，孟智东便在导师董慧娟的推荐下进入了厦门市中级人民法院知识产权法庭实习，这段实习占据了孟智东研究生生涯的三分之一，也极大地影响了他后来的职业选择。
“我很感谢实习时给予我耐心指导的陈法官。我的实习不只是在‘打杂’，陈法官会给我机会深入到她所经办的案件当中，甚至是尝试撰写判决书。”
孟智东回忆起那段经历时仍然充满感慨，“陈法官在修改我撰写的法律文书时可以说是‘字斟句酌’。记得在一件广受建筑行业关注的涉及商业诋毁的不正当竞争纠纷案件中，为了保证判决的质量，我们查阅了大量相关资料，文书“出炉”颇费了一番功夫；影响越大责任越大，和陈法官一起的多番斟酌“烧脑”又“磨人”，但也让我收获颇丰。我在陈法官身上看到的是，在裁判文书的撰写乃至整个知识产权司法程序上，细致严谨和求真务实恐怕怎么强调都不为过。”
梨子惊喜地发现，孟智东的这种感悟很快便得到了“延续”：在知产法庭实习的尾声，他的同门师妹张佳鑫也来到了这里实习。在回忆起这位实习“前辈”时，张佳鑫难掩她的“仰望”：“孟师兄会仔细‘检查’我撰写的法律文书，并逐个指出其中存在的细节误差；我经常看到他在下班时间后陪同法官加班处理案件，实际上他在校外的住处离法院很远，但即使加班后，我也从未见他第二天晚到过。”
在梨子看来，孟智东对法官这个职业是抱持着一份“执念”的，如果我们可以用“职业”来界定法官的话。这一点，从梨子采访时给出的两个假设中可以看出一二：
做法官或是检察官，二者之间会如何选择？
对我来说都是很神圣的职业。可能在外界看来做检察官的压力会稍稍小一些，不过对于我来说，法官这个岗位能够给予我更好的锻炼，‘压力’也可以加速我的成长。
你好像并没有完全放弃读博的打算，那么如果真的读博，毕业后会留在学校做老师吗？
应该也不会吧，像很多大法官也是有博士学位的。我想如果将来真的选择读博，也是为了能在更加深入的理论学习之后，将‘加深的理解’运用到司法实践当中去。
事实上，梨子了解到，早在报考公务员之前，孟智东就已经把自己的职业规划清晰定位在了“成为法官队伍中的一员”。或许在他那里，法官不仅仅是一个“职位”，也更是一份“事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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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不出再见
关于法官这个“职业”的魅力，或许从孟智东师妹张佳鑫的描述里可以看得更清楚一些：
“在厦门中院知产法庭实习后，我通过厦门市思明区法院的面试成为了一名聘任制法官助理。前段时间，我经手了一起因当事人将地理标志使用于商品销售链接而引发的纠纷，将这种行为认定为‘商标侵权’还是‘不正当竞争’，成了我当时比较困惑的一个问题。我的导师董慧娟老师曾提醒我说，‘单纯’将地理标志用在商品销售链接中一般属于商标侵权行为；但如果当事人使用的是‘非+地理标志’，比如‘某某非库尔勒香梨’，消费者在点开销售链接后就会发现链接所售商品并非地理标志产品。此种情况下，当事人对地理标志的使用不太容易导致消费者的‘混淆’，但仍然可能产生引流的效果。那么此时，将当事人的行为认定为不正当竞争似乎更为合适。”
“董老师所说的这种情况也是她曾在实务中遇到过的，所以我想法律问题很多都要从实践中来，不断在实务中发现问题才有助于更好地开展研究。我是明年毕业的，目前的规划也是希望可以像孟师兄一样尽早地投入法律实务工作，‘抽象’一点说，在我眼里法官这个职业是很‘酷’的——虽然压力确实很大，但成就感和荣誉感十足。”
说回孟智东的选择：“我其实算是个比较纠结的人，因为之前是同时报考了南京和珠海两地的法院，导致我的‘最终选择’成了一个难题。我征求了包括董老师和陈法官在内的多方建议，我的女朋友甚至对此‘启用’了SWOT分析
，最终我们还是‘艰难’决定进入珠海的某基层法院。只是，据我了解，珠海的基层法院并没有设立专门的知识产权法庭，所以虽然还不知道自己将被分配到哪个部门，但我想未来的工作也许不会与知识产权有太多的关联了。”
所以，每当谈到自己的毕业时，孟智东的情绪都会有些复杂：“算是完成了人生的一个重要阶段吧，所以自然是有毕业的喜悦的；但想到自己即将与知识产权‘告别’，心中又充满了留恋——谭咏麟的那首《讲不出再见》，就是我现在的心情。”
提起孟师兄的“离开”，张佳鑫也感到有些惋惜，“不过能走上自己心仪的岗位已经很棒了，相信他对知产的热爱依旧会在，以后也还是有机会再回到这个领域的。”
至于自己毕业时会不会有像孟师兄一样的“纠结”，张佳鑫的回答让梨子有些意外：“我来自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父辈们常说‘兵团人来自五湖四海，也会去往五湖四海’，所以对我来说工作在哪里并没有太多限制，祖国大好河山哪里都可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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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爱好是赚钱”
除了孟智东的“执念”，还有一位姑娘的“超前执念”让梨子不得不提：
说起来，明年才要从云南民族大学毕业的庄佩茹并不“符合”我们“毕业季”专题的采访条件，只是，在被梨子“拒绝”后，庄佩茹有一句“言辞恳切”的补充：“请您明年一定要再来采访我，我早就决定毕业后要去广州做一名知识产权律师”。
听听，做什么，在哪儿做，一清二楚。那么，启动对这位拥有“超前执念”姑娘的“超前跟踪”，也未尝不可。
庄佩茹（左二）和她的同学们
这位“不符合条件”的姑娘，反倒成了与梨子聊得最久的一位。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庄佩茹留给梨子最深的印象是：凡事想得很清楚，朴素而又赤诚。
在梨子的经验里，十个年轻知产人中至少得有八个的偶像是王迁教授
，但很少会有人像庄佩茹一样用“接地气”来形容这位前辈：“我超爱他的那本《知识产权法教程》，行文生动，内容‘通俗’，可读性非常强，与常常对我起催眠作用的教材有很大的不同”，电话这头的梨子甚至可以想象她讲出这番话时的眉飞色舞。
至于知识产权领域外的偶像，庄佩茹回答起来同样不假思索：“是袁隆平啊~”
“好像一般会是哪个流量明星？”
“不不不，我倒是不太追星。我是广东人，平常喜欢下厨，白切鸡，烧鹅，豉汁排骨，都是粤菜中的经典。但我想不管是研究什么美食，或是广而追求其他的事物，都要建立在‘吃饱’的基础上。是袁隆平让我们有了这个基础，所以我对他是既崇拜又感恩。”
“仓廪实而知礼节”，也许会从这个角度看问题的年轻人并不多，因为他们大概很少有过“仓廪不实”的经历。但梨子想了想，还是没有继续深究庄佩茹这个想法的来源，只是转而问道：“除了下厨，还有什么别的爱好吗？”
然而庄佩茹的坦诚在继续给梨子以“惊喜”。
——“赚钱啊，出来工作就是要赚钱嘛~”
——真实往往令人难以启齿，于是电话那头的姑娘在梨子眼里，又多出了一份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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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豆炖牛肉
梨子曾在采访的尾声笑称庄佩茹俨然把原本的“毕业”话题聊成了“赚钱”，甚至“不惮恶意揣测”，她选择去做律师与这个“直白的爱好”也不无关系
而当爱好被确定时，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它该如何更好地被达成。
做事总是要不断去探索方法的，庄佩茹用她另一个下厨的爱好给梨子举了例子：“做土豆炖牛肉的时候，土豆切块的大小是很关键的。如果切得太大，往往牛肉口感最好的时候土豆还没熟，所以要把它切成‘适当’的小，当然太小了也是不行的。”
2021年的暑假，庄佩茹开始在盈科（江门）律师事务所实习，这里的工作带给她的两大影响是：勤快和严谨。“最直观的一点就是，工作了就不能像在学校里一样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啦~”
为了“照顾”梨子的工作时间，采访当天，庄佩茹最终将通话时间确定在了早上九点，即便如此，她也仍然是我们专题采访中“最早”的一个
通话中，梨子无意间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教学楼铃声，便随口问她是在哪里接受采访：“我从宿舍里出来了，室友们都还在睡。”
庄佩茹（右二）在盈科
曾莉律师（右一）是她在所里的“老板”
庄佩茹介绍说，她在盈科的“老板”曾莉律师是所里涉外团队的领头人：“她的经验是很丰富的，一个案子到手就基本可以判断出它的类型，并迅速找到相应的类案典型。至于我自己，当然还远未达到这个程度，所以在搜集资料时还是个‘完美主义者’——我一定要把能找到的类似案例全部找齐心里才踏实。”“还有一个比较‘传统’的看法是，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前辈们在工作中传授给你的经验技巧，或者告知你的复杂材料清单，一定要实在地用笔记下来，方便以后的查阅；大家都很忙的，要人家把相同的问题跟你讲第二遍等于是在浪费时间。”
除了在律所的实习，“我一直想考专利代理人，当然也是为了‘赚钱’啦之前我还报名了一个成人教育，因为专利代理人是需要理科背景的，我这个文科生只能‘勉强’符合一下要求吧~”
梨子想到，明年将与庄佩茹同时间毕业的张佳鑫同样也是文科生：“我目前对网络领域的知识产权问题比较感兴趣，像是算法推荐与网络服务提供商的侵权责任认定，平台经济反垄断等等。但其实研究越深入就越会发现，想要真正理解一个领域的知产问题，还是需要了解问题背后的基本技术原理，像我就要在‘算法推送机制’等等技术问题上去‘补课’。方向确定了之后，就要迎难而上了，我的‘策略’是查阅权威机构发布的研究报告或是咨询机构的行业报告，同时结合领域内学者的相关文章进行学习，总之尽量去弥补吧，现在看来还是有效果的。”
在知识产权领域里，“文理科背景”似乎是个经久不衰的话题。只不过或文或理，想来“土豆炖牛肉”的方法总是可以被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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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4
陈奕迅的《1874》，是香港恐怖、奇幻电影《魂魄唔齐》的主题曲，也是庄佩茹给自己“预选”的毕业曲。
不过梨子一直没有搞明白的是，除了“好听”，这首歌和“毕业”的关联究竟是在哪里。
说起来，庄佩茹追求“爱好”的过程并非完全顺利。“我的法考实际‘耗费’了两年的时间，第一年我是卡在了主观题，和我有同样‘遭遇’的人应该都知道，再拿出一年时间单纯准备主观题，压力其实是非常大的。”“还有一次，我们的当事人在进口知名运动品牌lululemon的商品时被海关认定为商标侵权，在我们为案件做准备时，当事人可能因选择直接承担侵权责任而放弃了对我们的委托，这难免就会有点被‘跳单’了的感觉。不过在律师这一行里，这种情形或许并不少见。”
爱人若 寂寥地出生在1874
刚刚早 一百年一个世纪
是否终身都这样顽强地等
雨季会降临赤地
这是《1874》高潮部分的歌词，庄佩茹曾说，她会用定期的长跑去排解自己的郁闷和压力——在学生时代跑个八百都难如登天的梨子的认知里，有毅力将长跑习惯坚持下来的人，都是值得佩服的。于是，梨子终于有点理解，当这几句歌词被“翻译”到知识产权背景下，或许会有种“知产虐我千百遍，我待知产如初恋”的意味吗？
不知是否是巧合，与此同时，在厦门大学，孟智东的导师董慧娟在毕业欢送会上的寄语看起来恰恰完成了这种翻译：“你们有广阔的舞台可以尽展风采，要永远秉持热爱，去做闪耀在不同岗位上的叮咚火花。”
· 后记 ·
梨子策划的毕业季专题，“灵感”来源于歌手毛不易在今年毕业季发布的一首新歌《小世界》。歌曲MV的结尾彩蛋是，那里有一千个毕业生的名字：
但梨子从头到尾找了两遍都没有发现知产毕业生的名字，于是决定手动把他们加进去：
世界不停
你要如一
在自己的小世界里闪闪发光
~ 毕业快乐 ~
（图片来源 | 网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