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兽电影在即，但暴雪一点都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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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 | 魔兽电影在即，但暴雪一点都不高兴——关于MAP衍生游戏的著作权性质分析

作 者 | 孙 磊 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

(本文系知产力获得独家首发授权的稿件，转载须征得作者本人同意，并在显要位置注明文章来源。)

我一个搞电竞的朋友说：我认为对于Dota，暴雪和Valve谁都没完整IP。

2015年12月18日，圈内疯转一张来自courthousenews的评论截图，名字直接点出了暴雪和valve公司联合诉讼的焦点问题：

Are ‘Warcraft’ Characters Copyrightable？是的，2015年9月份暴雪、VALVE公司起诉lilith、ucool公司针对《刀塔传奇》、《heroes charge》两款游戏侵犯WOW3、Dota、Dota2角色设定、游戏设定、场景设定等版权，后法院于2015年12月18日驳回起诉，责令补充游戏角色享有版权的证据。大家哀声一片。

可是同志们，先擦擦那摩挲泪光的眼睛，暴雪和V社并没有扑街啊！法院只是说“WITH LEAVE TO AMEND”啊，并没有驳实体啊，实际上，之前关于卡通人物著作权的美国DC公司诉Mark Towle蝙蝠车案，从2011年开始起诉，恰好也在2015年9月上诉法院终裁，历时4年之久。美国对于认定卡通人物可版权性一直很谨慎，在蝙蝠侠案中提出了“具有特别创造性”及“持续的特征和特色”的认定标准，DC案认定一个蝙蝠车的可版权性就认了4年，暴雪和VALVE公司诉求涉及的游戏角色多达几十个，短短3个月的时间怎么可能就出结果呢。这只是万里长征的一小步。实际上，暴雪和V社亦在2015年9月在中国法院同步提出了民事诉讼和刑事诉讼。

整个诉讼的焦点表面上看起来是关于“游戏角色设定”的可版权性问题，内在矛盾则更为复杂，涉及MOD游戏和map衍生游戏的著作权性质问题。那么，对于诉争的地图和游戏角色，暴雪和Valve各自是否享有完整的著作权呢？

圈内的都知道，暴雪和V社并不是亲密伙伴，因为V社抢注了“DOTA”商标，暴雪和V社就此一直在打商标诉讼。为什么呢？

网络游戏有非常特殊的地方，为了不断开发和修正bug,它不但需要原始开发公司的深耕细作，同时为了拓展进一步的可玩性，还把玩家拉了进来，允许玩家自行在一定范围内的开发，但最后的问题往往在于：游戏公司的最初愿望是让玩家帮助自己开发，所以当初并没有考虑到著作权归属问题，但是没想到往往是开发成功之后，会有竞争公司出现把玩家和游戏挖走，这时著作权问题就摆到了桌面上。

暴雪开发了历史上著名的游戏《魔兽争霸》和《魔兽世界》系列，前者是单机版，后者是网络版。玩家Euls做了第一张ROC DotA，后来经过玩家Guinsoo及其团队不断开发，最终到了6.10版本时，由玩家icefrog发扬光大，基于《魔兽世界3：冰封王座》（WOW3）的地图编辑器，制作了一张map，放在社区内用于多方对战使用，这张地图的名字是遗迹守护(Defense Of The Ancients)，即Dota，这款游戏基于WOW3的游戏服务器和数据库，图像和音效调用的WOW3的美术作品库和音乐库。所以暴雪一直强调，自己拥有关于《魔兽三》的所有内容的版权。那么问题来了：谁否享有对该地图及Dota的著作权和商标权?首先由于游戏本身是依附于WOW3的，所以不涉及软件著作权问题；其次，由于游戏模式属于思想，所以对于对战的游戏模式，也不涉及著作权问题；复杂的就在于地图和商标的权属问题。

先说地图的著作权。首先应该说，只要有足够的独创性，地图本身是可以构成作品的。上述提及了，dota是使用WOW3的地图编辑器设计开发的，首先设计者是不断更替的，虽然暴雪官方承认的开发者是icefrog，但大家都清楚，他接手已经是在6.10版本，因为每一版本的开发都不形成共同创作的意思表示，所以不构成合作作者，每个次代版本的作品都是上一代作品的改编作品。到了icefrog，实际上已经很难说这款map的原始著作权是他的了，Valve公司看到了这款地图带来的多人对战游戏模式的商机，通过icefrog买走了这款map的“著作权”，之所以加引号，是因为这款map本身就是“一辆九手夏利”了。另外，由于map调用的是WOW3的美术作品库，使用的是WOW3的人物，Valve公司如果直接使用，会导致赤裸裸的侵权。所以Valve把其改名叫dota2，使用自己的游戏引擎，使用自己的重新设计过的游戏人物（当然，游戏人物和WOW3的人物形象类似，而且可以一一对应），但map还是那个map，那么icefrog是地图的原始作者么？地图的每个元素都是调用的人家暴雪的美术作品库的内容，实际上就有点类似于“乐高案”的分析模式，得一一分析所调用的美术作品库的每个元素单独是否含有独创性，如果是把大量的有独创性的美术作品，创作为一个作品，那么map可能构成改编作品或者汇编作品，暴雪享有演绎权。如果没有独创性，那么Valve公司就可能享有地图完整的著作权的。这点目前是存疑的。

其次说说游戏形象。这也是为什么很多玩家说Valve公司是报应，因为为了避免直接侵权，Valve公司重新开发了游戏人物形象，如果进行比对，每个人物都有实质性不相似的地方，但每个玩家实际上都能把其和WOW3中的人物进行一一对应，而Valve公司这回起诉手游公司lilith的作品《刀塔传奇》恰恰玩的还是这手，而且玩的更为高明：Valve公司的游戏形象还是和暴雪公司的游戏形象是等比例关系的，只是处理细节不同，而lilith公司的游戏形象是设计为Q版（矮胖可爱版），而且基于手机屏幕小的原因，从服装、武器等元素设计都进行了简化，这样更难以认定为“实质性相似”，这也就是为什么Valve公司和暴雪公司这对冤家这次要结盟，因为Valve公司如果自行起诉，在证明著作权权属问题上讲更为困难。

最后说说商标。Valve公司在美国抢先注册了dota的商标，在中国好像也注册了刀塔的商标，但暴雪公司认为dota最早的使用行为是在自己的WOW3游戏上，所以自己是在先权利人。所以在针对《刀塔传奇》商标侵权的问题上，暴雪公司与Valve公司同样选择结盟，因为谁都怕对方在本次诉讼中取得对于dota商标的有利地形。

另外还有两个有趣的问题。

第一，暴雪公司与Valve公司在美国出师不利的同时，其也在中国同步进行了民事诉讼和刑事诉讼。问题抛给了中国法院，如果民事和刑事都在北京还好协调，民事现在确定在北京，刑事目前不知，如果在外地，那么到底是“先刑后民”还是“先民后刑”还是“刑民同步”呢？无论哪个想想都有问题，因为在著作权保护方面，中国刑事的标准比民事低很多，而且由于羁押期限的关系，刑事往往走的比民事快，如果出现刑事已经判了，民事认定侵权的结果还没出来，那么会不会出现刑事倒逼民事的危险？

第二，中国法院对此问题上习惯性地用反法第二条处理，而游戏公司恰恰不在乎钱，在乎的是游戏角色形象的权属，因为游戏之后，暴雪和V社同时在游戏模式、电影等方面同时捞金，如果在角色形象上不能证明完整的权属，后续将会导致大量的在游戏衍生产业方面的盗版和侵权行为的出现。

笔者一直在想，游戏行业创始至今，其源源不断的活力恰恰来自于互联网游戏的发放性和玩家参与性，版权维护对于游戏公司是重要的，但保护给的过死，是否会给整个游戏世界带来不必要的禁锢呢？就此看来，权利维持的尺度和边界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