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盟友变仇敌，Arm缘何“断供”高通？
作者 | 布鲁斯
编辑 | 布鲁斯
Arm与高通，两个昔日亲密无间的合作伙伴，正在分道扬镳。
据彭博社10月23日消息，总部位于英国的Arm公司（Arm Holdings Plc）拟取消允许其长期合作伙伴高通公司（Qualcomm Inc.）使用Arm知识产权设计芯片的许可，这标志着两家公司之间有关智能手机芯片架构许可的法律纠纷升级。
摆脱Arm架构依赖，
高通走上自研之路
芯片架构是对芯片对象类别和属性的描述。目前市面上的智能手机芯片，大多采用的是Arm架构，例如苹果A系列、高通骁龙系列和联发科天玑系列芯片。
Arm架构由Arm公司设计，是一种精简指令集计算（RISC）架构，以高效、低功耗、低成本为特点，非常适合用于移动设备和嵌入式系统。虽然Arm架构最初是为嵌入式系统设计的，但后来逐渐扩展到移动设备领域，并随着移动互联网的兴起而在智能手机领域大杀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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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随着Arm架构重要性日益凸显，芯片生产商对其依赖性也与日俱增。这也导致近年来像高通这样的公司开始探索如何摆脱对Arm的依赖。
在这样的背景下，自研架构变得意义重大。一方面，自研架构可以摆脱对其他公司的依赖，尤其是在许可费用、架构定制能力和长远发展的方面。另一方面，成功的自研架构也能使高通更好地控制芯片的设计和优化，提升性能和能效比，降低成本，积累自身技术研发实力，增强竞争力。
高通很早就看到了这一点。早在2015年发布的高通骁龙820的CPU就开始使用自研的Kryo架构，但仍然基于Arm的Cortex核心架构。2021年3月，高通以14亿美元收购芯片设计初创公司Nuvia公司获得了Oryon架构的技术，开始自研Oryon架构。终于，在2023年高通骁龙峰会上，高通自研的Oryon架构CPU首次亮相，超越x86阵营里的最强者，同时还力压当时最强的苹果M2 Max处理器。
就在本周一（10月21日），高通在2024骁龙峰会上发布了骁龙8 Elite（骁龙8至尊版）。该平台采用了第二代定制的高通Oryon CPU，是高通首次将其自研的Oryon CPU应用到智能手机平台。
从“心生嫌隙”，
到“对簿公堂”
然而，高通或许没有想到，自家自研Oryon CPU首次落地智能手机产品的大喜日子，昔日“老伙计”Arm却送上了这么一份“贺礼”。
根据彭博社看到的一份文件，Arm已向高通发出60天的强制性通知，取消其所谓的架构许可协议。也就是说，60天后该合同到期后，高通就不再被允许根据Arm拥有的标准研发自己的芯片。虽然高通仍然能够根据另外的产品协议许可Arm的设计蓝图，但这种做法会导致重大延误，并迫使公司浪费已经完成的工作。
Arm表示，在高通一再严重违反Arm的许可协议之后，Arm别无选择，只能采取正式行动，要求高通纠正其违约行为，否则将面临终止协议。
彭博社报道称，这场摊牌可能会扰乱智能手机和个人电脑市场，并扰乱半导体行业最具影响力的两家公司的财务和运营。高通每年销售数亿个处理器，除了苹果以外的大多数Android智能手机都在用高通的产品。彭博社估计，如果该合同取消生效，高通可能不得不停止销售占其约390亿美元（约合人民币2775亿元）营收大部分的产品，否则将面临巨额赔偿索赔。
虽然高通是Arm最大的客户之一，但Arm与高通之间早已心生嫌隙，尤其是2021年高通收购Nuvia之后，双方矛盾更是公开化。
2022年，Arm在美国特拉华联邦地区法院起诉高通和Nuvia违反双方许可协议和侵犯商标权，要求销毁Nuvia Phoenix核心设计，并对其商标的使用进行合理赔偿。这也是双方纠纷的正式开始。
在诉状中，Arm称，Arm在2019年秋季授予Nuvia技术许可协议（TLA）和架构许可协议（ALA），允许该公司修改其现成的内核（TLA），并根据Arm的选定架构（ALA）设计定制内核。然而，这些许可是有前提的，没有Arm的同意，不能转让给高通。此外，高通自己从Arm获得的ALA和TLA许可并不包括第三方根据不同的Arm授权开发的具有基于Arm技术的产品，例如Nuvia公司在2020年中期描述的定制Phoenix核心。
Arm认为，高通在2021年收购Nuvia后，未经允许将Nuvia拥有的Arm许可转让给一个新成立的实体，Arm公司称这是Arm授权协议的标准限制。由于两家公司无法达成协议，Arm于2022年3月终止了Nuvia的许可。据Arm称，Nuvia和高通公司没有获得新的许可，而是继续开发基于Phoenix核心的处理器，这违反了许可协议。
对此，高通则认为，其现有协议涵盖了其收购的Nuvia的活动，也就是说高通认为自己与Arm所签订的许可协议也是适用于自己收购的Nuvia的，这样Nuvia仍是借着高通与Arm的协议而合法开发基于Arm技术的产品。
Nuvia在芯片设计方面的成果，已经成为高通向诸如惠普和微软等公司销售新型PC的芯片的核心。这些处理器是专注于人工智能并被称为AI PC的新系列笔记本电脑的关键组件。不只是本周骁龙峰会上发布的骁龙8 Elite，高通Oryon CPU还将被引入更多骁龙芯片中。
此外，Arm还称，由于Nuvia和高通在谈论Nuvia即将推出的处理器时继续使用Arm的商标，他们也是在非法使用。
但高通对这些指控予以否认。芯片设计架构许可安排的复杂性从这起诉讼可见一斑。
参见
每周速览 | “捅破天”技术疑是Mate50卫星通信；ARM起诉高通违背协议商标侵权
而这次的通知，则是在此前的诉讼基础上更进一步“决裂”，更像是一份“最后通牒”——Arm给了这家美国芯片巨头八周的时间来补救。
对于此次事件，Arm的代表拒绝置评。高通发言人则表示，“Arm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了——更多毫无根据的威胁，旨在对长期合作伙伴采取强硬手段，干扰我们性能领先的CPU，并提高许可费，而不管我们的架构许可下的广泛权利如何。”该发言人称，Arm“似乎是试图扰乱法律程序，其要求终止完全没有根据”。“我们相信，高通在与Arm的协议下的权利将得到确认。”
两家公司将于12月16日对簿公堂，以解决Arm的违约索赔和高通的反诉。
业务扩展，
朋友变对手
在此次纠纷之前，这两家公司是帮助推动智能手机行业发展的亲密合作伙伴。现在，在新的领导层领导下，他们都在寻求越来越使他们成为竞争对手的战略。
在首席执行官勒内·哈斯（Rene Haas）的领导下，仍然由日本软银集团公司拥有多数股权的Arm已转向提供更完整的设计，即公司可以直接提供给合同生产商的设计。哈斯认为，他的公司所做的工程工作应该得到更多的回报。这种转变侵蚀了Arm传统客户的业务，比如高通，他们只是在自己的最终芯片设计中使用Arm的技术。
与此同时，在首席执行官克里斯蒂亚诺·阿蒙（Cristiano Amon）的领导下，高通正在放弃使用Arm的设计，而是优先考虑自己的设计，这可能会使它成为Arm利润较低的客户。他还扩展到新的领域，尤其是Arm正在推动的计算领域。但两家公司的技术仍然交织在一起，高通还无法与Arm彻底决裂。
Arm于2016年被软银收购，其中一部分于去年9月通过发行方式向公众出售。这家日本公司仍然拥有Arm 80%以上的股份。
Arm有两类客户：使用其设计作为芯片基础的公司，以及创建自己的半导体但仅获得Arm指令集使用许可的公司。
高通越来越倾向于自研架构的趋势，令Arm感到不安。毕竟高通是Arm最大的客户之一，高通对Arm依赖的摆脱客观上会使得Arm获得的许可收入减少，也使得高通成为Arm的竞争对手。毕竟，苹果已经在其M系列芯片上大量使用定制内核，Arm当然不想看到高通成为下一个苹果。
Arm的主要业务就是设计芯片架构，但自己并不生产也不销售芯片。这意味着Arm的营收很大程度上依赖对外许可业务。因此，风声鹤唳的市场环境，让Arm也在寻求扩大业务范围，包括进军PC和服务器领域。就在上个月，彭博社援引知情人士消息称，芯片设计巨头Arm曾就收购英特尔产品部门一事与后者有过接触，但被告知该业务不在出售之列。据悉，在高层问询中，Arm并未对英特尔的制造业务表示出兴趣。
高通对许可纠纷并不陌生。该公司的大部分利润来自出售自有技术的权利，这是移动无线通信的关键部分。其客户包括三星电子和苹果这两家最大的智能手机生产商。
高通在2019年与苹果的一系列法律纠纷中取得了胜利。它还在针对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的法院上诉程序中赢得了有利裁决，该案中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指控高通进行掠夺性许可活动。
一个想整合下游，一个想整合上游——在各自的业务板块日渐扩展的趋势下，Arm与高通注定渐行渐远。只是，没有了对方的Arm和高通，谁会笑到最后？
（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知产力立场）
素材来源 | Bloomberg Law 封面来源 | Pexel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