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为收税，小米要废？
作者 | 革鼎
近两周“华为诉小米侵犯其四条专利”持续发酵，这并非偶然。
自2022年8月任正非的“寒气论”问世，观察华为前后系列动向其实不难发现：2023大概率是华为专利货币化的狂飙之年。或交叉授权、或缴纳许可费、亦或对簿公堂。小米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面临华为诉讼，激进者预言——“每年缴纳大几十亿元技术许可费的小米，净利润微薄至极，所剩不多的面子全赖互联网业务苦苦支撑。华为收税，小米要废。”
几件专利的纠纷，真的足以从全盘影响小米集团的运营？
01/技术周期那只“无形的手”
每当旧有技术周期行至尾声，向下一个周期切换，科技巨头的营收就会陷入停滞，这是行业不可回避的现象。
以中美科技巨头为例，2022年Meta、苹果、谷歌、亚马逊、微软、腾讯、阿里和百度的营收增长率在-1.1%至10.4%（中位数2.9%），不复当初的指数级增长。
图：中美八大科技公司营收增速，来源：Wind，知产力
众所周知的原因，2020-2021年华为营收速度降低及跳水，这无可厚非。2022年上半年，较低基数仍无法阻挡华为负增长，与其它科技巨头并无二致，说明谁也无法逃离周期的碾压。于是，2022年8月22日任内部发文中提出“寒气论”。
图：华为历年营收，来源：官网，知产力整理
危机，检视了企业的底蕴。
巨头们或是已经创造/培育第二增长曲线，谷歌的自动驾驶，Meta的元宇宙VR设备；或是走在探索新业务/技术的路上，微软的Edge版ChatGPT。但在新的增长曲线、业务和技术未能产生自由现金流的困难时期，谁能更好的维持企业运营，拼的是企业底蕴：账上有多少现金，有多少能一本万利的高价值专利。
华为最具潜力的新业务是“智能汽车解决方案BU”，任正非为其定下的运营原则是，“不能铺开一个完整战线，要减少科研预算，加强商业闭环，研发要走模块化的道路，聚焦在几个关键部件作出竞争力，剩余部分可以与别人连接”——谈创造自由现金流好像为时尚早。
再来盘一盘华为的帐。
2021年，华为账上现金1284亿元（同比减少445亿元），借款总额为1751亿元（同比增加333亿元）。
2022年上半年营收3016亿元，同比下滑5.8%；同时净利润率5%，比去年同期的9.8%下降4.8个pct。
简单的说，华为2021年账上现金变少，借的钱变多；2022年H1营收和盈利能力双双下滑。照此趋势，2022全年华为账上现金可能继续一定幅度的降低。于是华为2022年8月22日发布《整个公司的经营方针要从追求规模转向追求利润和现金流》就合情合理了。
新业务无法产生自由现金流，账上现金可能面临一定幅度下滑，那么技术能力突出的华为通过专利货币化来消融“寒气”，似乎就成为必然，冥冥中技术周期那只“无形的手”主导了一切。
02/炮声一响黄金万两
优质的专利能有多赚钱，资本市场对此堪称一无所知，先聊个化腐朽为神奇的案例。
九十年代初，蓝色巨人IBM处于垂死状态，其王牌产品S/360主机销售大幅下滑让，导致1991年亏损达到令人咋舌的73亿美元，1992年再创辉煌，亏损额高达81亿美元，账上现金不足维持公司运转100天。
彼时IBM变革背后的无冕英雄菲尔普斯(Marshall Phelps)抗住巨大压力做专利授权，得以创造的巨量现金流——三年收入10亿美元，2000年退休时单年19亿美元（净利润率高达98%），占公司利润总额的1/4——成功的让相关业务部门和公司脱离恶性循环，有力的支撑蓝色巨人的变革和创新。
如果说IBM的案例过于久远，那么坊间戏称“披着芯片皮的律所”的高通则是将——“炮声一响黄金万两”演绎到了极致。
高通财务报表显示，每年其技术授权收入高达五六十亿美元。与此同时，高通技术授权的净利润率远高于芯片部门，能以二成的收入占比贡献公司五成的利润，这意味着专利再造了一个高通。
图：高通的技术授权收入，来源：Wind
当然，货币化的前提是专利布局“够格”。通读一遍信通院《全球5G专利活动报告（2022年）》，你会发现华为每年一千几百亿的研发费用没白花：
全球的5G标准必要专利，授权专利族占比为67.1%，TOP10分别为华为（17%）、三星（10.1%）、高通（9.8%）、LG（9.5%）、诺基亚（8.8%）、中兴（7.3%）、爱立信（5.8%）、大唐（4.6%）、OPPO（4.4%）和夏普（3.5%）。
图：5G相关专利排名，来源：信通院
与此同时华为专利货币化的原则清晰：
1）区分专利布局强弱。比如上表中TOP榜有名的企业没必要来回拉扯，华为与OPPO和三星等企业直接交叉授权。
2）定价是一门学问。华为每部手机2.5美元的定价看似克制——拥有全球最多的5G标准必要专利却定最低的价格——其实是为了利益最大化。详情后文论述。
3）全球开火。去年11月华为在德国一口气诉讼Stellantis、Netgear、亚马逊等多家公司。更早前的2022年7月，华为加入Sisvel Wi-Fi6专利池，授权代理公司做专利货币化运营。
显而易见，利润丰厚的专利授权业务，是华为对抗周期的重要手段。财务结果、内外部发言、以及行动等种种信号，指向2023年是华为专利化的狂飙之年。这对小米等厂商来说并不是好信号。
03/华为收税，小米要废？
小米仅仅只是涉及4件专利的纠纷，是否真如激进者预言那般：华为收税，小米要废？如果市场处于悲观状态的话，确实对小米有不小的影响。
首先，涉案的两件专利——发送控制信令的方法和装置；载波聚合时反馈ACK/NACK信息的方法、基站和用户设备——虽然是标准必要专利，但却是4G的标准必要专利，目前小米发布的新机5G网络占多数，感觉问题不大。另外俩专利——一种获取全景图像的方法及终端；一种获取全景图像的方法及终端——是关于拍全景照片和锁屏的，不是标准必要专利。以上4件专利的诉讼，整体上不会让小米伤筋动骨。
但这并不是说小米高枕无忧，其始终头悬将要斩下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上文说过华为是目前最大的5G标准必要专利权人，其也于2021年公布2.5美元/台的收费标准。时至今日，环境带来的压力使其加快收取许可费的进程。或早或晚，小米躲不过去华为5G标准必要专利的“大棒”。本次的诉讼或许是一个信号。
但那又怎样？2.5美元/台的用费小米会交不起，对小米来说是很大的压力？？？来算笔账：
小米最近一个季报（3Q22）营收704.7亿元，经调整净利润为21.2亿元，净利润率3%（估计有半数净利润是互联网服务业务贡献的）。已经被高通、爱立信和诺基亚们收过专利授权费的小米净利润已然不多。再向华为每台手机缴纳2.5美元许可费，假设小米2022年Q3出货的0.402亿部手机中60%是5G网络的，则对应许可费为4.9亿元，1/4的利润就这样没了。随着全球5G网络持续推进，若未来小米销售每部手机都是5G的，利润的1/3可能就没了。
图：小米历年技术许可费，来源：年报及知产力测算
利润的下降对小米来说会形成恶性循环，因为它是一家上市公司，而且是一家港股上市公司。众所周知，港股市场非常看重利润，利润降低会带崩资本市场预期，尤其是今明两年造车项目完全是公司成本中心的背景下。
不止是小米，Canalys等机构给出的全球/中国智能手机other玩家也得想想5G专利费的问题了，自2020年底4G用户达峰回落，5G网络已经不可阻挡。就连非洲功能机之王的传音，也开始出5G手机。都核算过许可费成本，知道怎么在专利许可谈判中降低成本吗？欢迎和我们沟通。
最终把话说回来，小米等企业要想不陷入“我消灭你、与你无关”的非对称战争语境，最终还是得强调技术创新是第一生产力，而模式创新、各国人均GDP曲线不同频的产业跨国套利和贴牌等形式的商业，终究无法长久。
（图片来源 | 知产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