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尔&敏芯：争的不是城，是数字时代

作者 | 云柯

编辑 | 布鲁斯

专利能有多大用处？分析两家A股公司的专利诉讼纠纷案例，笔者发现：1件实用新型专利，甚至就能“毁灭”1家科创板上市公司！

故事主角是敏芯股份(SH:688286)和歌尔股份(SZ:002241)，涉案专利名为“MEMS麦克风”。

从产业角度，你能看到——它们争的不是一城一池，而是整个数字时代。

传感器，是数字经济时代最关键的硬件入口之一，通过感知和测量将真实世界数字化，再结合特定算法实现硬件终端的智能化。而MEMS（微机电系统），恰好是规模最大的传感芯片，兵家必争。

01

MEMS专利混战

敏芯股份成立于2007年，是一家以MEMS传感器研发与销售为主的半导体芯片设计公司，2020年登陆科创板。歌尔股份对敏芯股份提起专利诉讼，核心原因大概是后者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在歌尔“家里的草原”跑得太快太猛。

IHSMarkit有组数据，2016-2018年的全球MEMS麦克风市场，敏芯出货量从第六迅速提到第四，距离“二哥”歌尔已然不远。

于是，歌尔出手，专利诉讼安排。最早曾于2019年7月向北京知产法院向敏芯股份提起诉讼（撤销），后又于2020年4月在青岛中院向敏芯股份提起诉讼。

歌尔和敏芯的专利纠纷，其实是MEMS传感器专利混战的一角。仅以声学领域为例，战斗就此起彼伏。

技术追赶者如逆水行舟，技术领先者的专利诉讼是骇浪惊涛，多年前美国的楼氏电子其实就试图拍灭歌尔股份——这家依靠代工起家冲到行业规模第二的公司。

2013年6月21日，美国楼氏电子(NYSE:KN)在伊利诺伊州北部法院发起对歌尔MEMS麦克风产品的专利诉讼。歌尔在美国专利商标局提出专利无效的同时，反诉楼氏电子5件专利，要求后者赔偿1.7亿元。2015年2月25日，歌尔发公告表示双方达成全球和解，并建立深层次业务合作。

更早的案例，有2010年亚德诺(NASDAQ:ADI)与楼氏就MEMS麦克风专利侵权一案对簿公堂。更新的案例，除了歌尔与敏芯争锋，2020年12月歌尔对信维通信(SZ:300136)发起专利诉讼，案号为（2020）粤03民初7049号。

据Yole数据，预计2026年全球MEMS传感器市场规模183亿美元（约1300亿人民币）。汽车Tier1龙头博世，其实就是当今全球MEMS传感器龙头，其2021年营收高达787亿美元。

毫无疑问，数字时代万物智能互联的趋势下，MEMS干得好绝对有大钱途（绝不止于一两百亿美元的规模），这也是MEMS声学传感器领域专利混战不断的原因。

02

敏芯股份的“拖字诀”

回到本文的主角敏芯股份和歌尔股份，先看它俩专利诉讼的大概经过。

1.

2020年4月提起诉讼

歌尔股份向青岛中院提起诉讼，就产品编码为“MB50R11G”、“HVWA1823”和“MB28H12F”的产品主张敏芯股份侵害其第201220626527.1的实用新型专利。

据知产宝专利数据库，涉案实用新型专利是由歌尔股份于2012年11月23日申请（记住这个日期，很重要）。该专利公开了一种MEMS麦克风，可以通过特定的结构设计来阻挡外界气流，避免外界气流较大时通过声孔进入封装结构内部影响到MEMS声电芯片。

图：歌尔股份涉案专利，图片来源：知产宝

2.

2021年6月一审判决

判决结果为：敏芯股份于判决生效之日起，立即停止生产、销售侵犯原告歌尔股份有限公司专利号 ZL201220626527.1、名称为“MEMS 麦克风”实用新型专利的产品，并于判决生效之日起十日内赔偿原告歌尔股份有限公司经济损失及维权合理费用共计400 万元。

一审判了之后，敏芯股份肯定要上诉，为何这么肯定？因为实用新型专利的保护期只有10年，上文让大家记住涉案专利申请时间2012年11月23日，也就是说此专利2022年11月23日到期，考虑到我国申请产品临时禁令的复杂性，那敏芯必然要继续拖，拖到专利过期最好不过。

3.

2023年6月二审终审判决

最高人民法院二审民事判决结果为：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显然，敏芯股份与歌尔股份的专利诉讼案子，输了。但它也赢了——400万的赔偿金额，实控人大手一挥提公司付了，相比专利诉讼对公司原本可能造成的影响。这点钱，可以说是九牛一毛。

要知道，如果终审判决在专利有效期之内下来，对敏芯股份的影响将是毁灭性的！！！你看，2016年以来敏芯股份的核心收入，绝大部分都源自MEMS麦克风或MEMS声学传感器（占比从90%降到79%）——如果停止生产相关产品，基本等于大半个敏芯股份无了。

图：涉案产品占敏芯股份绝大部分的收入，来源：wind

时至今日，是不是可以说“虽败犹胜”的敏芯股份，从此稳了呢？

03

科创板的“裁决”

在科创板上市的公司要有紧迫感，市场追逐你们，追逐的是什么？毫无疑问是技术创新带来的推背感！用主板公司隆基来举个例子，2016年其单晶硅电池技术突破（电池光电转化率提升约3%），2015-2022年隆基收入从59,5亿增长到1290亿元，CAGR（复合增长率）高达55%，股价也涨了20多倍——超级推背感。

市场看重科创板公司，本质上看重的是技术创新带来的业绩增长预期。而敏芯股份呢？诚然，它用拖字诀保住了核心业务。但一场官司下来，以及2019年至今敏芯股份的运营，也暴露了它的问题：人在科创板，但“魂”不在科创板。

敏芯股份最大业务差点被掀翻，反应出来的问题是创新与专利布局的无力。截至2023年6月18日，敏芯股份“去重后的有效发明专利”仅189件，同期歌尔股份同口径的专利数量为12071件。敏芯股份的技术专利不足，反应在商业层面，就出现两个问题：

其一，无法保证主营业务增长。2020年至今敏芯股份的核心业务MEMS声学传感器，一直走下坡路，从2.9亿元下滑到2.3亿元。甚至，还差点被歌尔股份“一锅端”。

其二，没有新的增长曲线涌现（专利技术无法带来革命性的新产品）。敏芯股份的MEMS惯性传感器和压力传感器业务，2022年营收加起来0.58亿元。你也许不知道，在全球MEMS市场，惯性传感器和压力传感器的市场，比声学传感器要大几倍，并不是没有空间。

图：2020年MEMS市场结构，来源：网络

科创板讲究技术创新，如果市场发现公司技术不振，导致既没有稳固主营，也没有第二增长曲线，那么其结局也是可见的（最显眼的一条是融资没人搭理，“商业+技术”的正反馈失效）。毕竟大多数科创板公司，拿得出手的也就是技术优势带来的美好预期。

从股价走势上看，歌尔股份的专利诉讼，已经成功“干掉”市场对敏芯股份的预期（万物互联带来的MEMS传感器想象力再大，可能也与公司无关）：

• 2020年4月歌尔提出诉讼；

• 2020年8月10日敏芯股份上市即巅峰，收盘价230.71元；

• 2021年6月一审判决后敏芯股价再次大幅下滑，从140元左右跌到最低32.97元；

• 2023年6月二审判决，虽然应“靴子落地”，但没有技术讲故事，很难说让资本心动。

图：股价持续下跌的敏芯股份，来源：Wind

如果说时间是科创板公司的称重机，那么专利技术，就是称重机的刻度。要么用时不我待的创新刻下生存，要么被竞争对手的专利刻下毁灭。

（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知产力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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