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动驾驶专利纠纷,唯有“暴力美学”破解
输家是谁,已经很明确了
作者 | Moker
人工智能领域知名专家尤金·查尔尼克在其《深度学习导论》一书中,阐述了深度学习在计算机视觉、自然语言处理和强化学习等人工智能领域的应用。
ChatGPT迅速火爆全球后,人工智能领域将深度学习几近鲁莽“力迫”的大规模数据训练,总结为“暴力美学”:
如果序列数据规模足够大,那么数据序列里自然就包含了人类日常生活中各种任务的描述和例子;既然语言模型就是用来预测这些数据序列的,他自然就应学习到怎么检测并执行这些任务。
所以某种程度上,“暴力美学”也可以叫“拼数据、拼GPU的烧钱游戏”。“暴力美学”逻辑在人工智能领域造就ChatGPT后,正迅速在自动驾驶领域推进一场革命。
01
自动驾驶的知识产权纠纷,不过是跳槽纠纷
1960年,德国尝试利用磁场控制汽车在特殊道路上运行,车辆以130km/h跑完了全程,人们的愿景是“highway of the future”。同样在这一年,人工智能迎来首次爆发,第一台机器人和第一款智能软件正式出现。
2023年,某些特定区域成为“highway of the future”,自动驾驶车辆已实现运行,但很割裂的是,汽车领域大佬们关于“自动驾驶是不是忽悠”的隔空互怼火爆出圈。同样在这一年,ChatGPT横空出世,人工智能重新定义着人类与世界的互动方式。
63年过去了,人工智能已经改变了人类的生产方式,自动驾驶却在讨论能否改变人类的出行方式。
自动驾驶究竟是不是忽悠?自动驾驶公司的几场知识产权纷争,也许可以给出我们一部分答案。
2017年到2023年,自动驾驶领域共发生12起知识产权类侵权纠纷,当事人包括百度、小马智行、文远智行、和赛科技等自动驾驶领域头部公司,主要案由是商业秘密和专利侵权,纠纷点主要集中在两个领域:1激光雷达,2源代码。
我们通常说的自动驾驶技术,主要分两个层面,一是芯片、激光雷达等硬件产品,一是自动驾驶解决方案,也就是算法、代码等软件相关的程序。
硬件层面,某件技术或产品是否构成专利侵权,判定的逻辑相对简单。涉案专利权利稳定,且权利要求保护范围清晰。从技术层面进行比对,被控侵权产品或方法落入原告方主张的权利要求保护范围,如果落入则构成侵权,不落入则不构成。
所以自动驾驶领域关于激光雷达的知识产权纠纷,几乎没有任何争议,被告禾赛科技向Velodyne 支付专利许可补偿数亿元,赔钱了事。
但软件层面,也就是自动驾驶解决方案层面的纠纷,却大多被冠以“商业秘密”不了了之。
在自动驾驶源代码纠纷这件事上,一个叫“张三(化名)”的男人搅动了半池春水。“张三”曾经是百度的自动驾驶事业部的总经理,离职后创办了景驰科技(后更名为“文远知行”)。
他引发了一场“张三vs百度、神州优车、文远知行、中智行”的战争。
2017年3月,神州优车州优车就曾发出律师函,声称神州租车原硅谷实验室核心员工,在职期间参与了“景驰科技”的创立,且在此后加入了该公司。涉嫌侵犯公司知识产权和泄露商业秘密。
2017年11月,百度以侵犯商业秘密为由,将“张三”及景驰科技诉至北京知识产权法院,百度请求法院判令,两被告立即停止侵害百度的商业秘密,包括并不限于停止利用该商业秘密从事与百度相竞争的自动驾驶相关业务;
后来,“张三”离开了景驰科技(2018年10月更名为“文远知行”),创办了中智行。新的诉讼之路又开始了。
2018年11月,文远知行在美国联邦北加州地区法院提起针对“张三”、黄坤及中智行商业秘密侵权、商业诋毁、违约之诉,要求被告停止侵权并赔偿2.49亿美金。
2019年1月和2月,文远知行不断向中智行等被告提起诉讼,涉及侵犯商业秘密、损害名誉权等。
2019年8月和12月,中智行两次反诉文远知行,案由分别是确认不侵害计算机软件著作权纠纷、商业诋毁纠纷。
“张三”就像一个四处“风流”的浪子,每离一次婚都会被“前妻”追着骂。但即便骂战上演得如此轰轰烈烈,却雷声大雨点小地结束了。
2020年2月,中智行发表声明称,百度在商业秘密案件即将宣判之际,选择撤诉。历时两年多的无人驾驶第一案尘埃落定。声明中,中智行表示,百度始终无法证明商业秘密的存在,更无法证明“张三”有侵害商业秘密的行为。
百度撤诉之后,文远知行与中智行之间的诉讼纷争也很快走向了和解,双方各自撤回针对对方公司及相关个人的一切诉讼。
两年后,相似的剧情在自动驾驶领域再次上演——“浪子”重现,“前妻”又来。
2022年8月,全栈式L4级自动驾驶公司小马智行,将彼时刚成立不到一年的擎天智卡诉至北京知识产权法院,索赔6000万元。
理由是,小马智行两位前员工在职期间,违反公司《信息安全制度》异常下载大量公司文件,并将内部文件擅自外发,导致公司重要商业秘密存在泄露风险。擎天智卡在多处技术细节及业务逻辑上与小马智行高度相似,涉嫌侵犯小马智行的商业秘密。
擎天智卡专注于卡车自动驾驶技术和物流运输系统开发,该公司的创始人潘震皓、孙又晗曾分别担任小马智行卡车业务“小马智卡”的CTO、美国团队规划控制的负责人。尤其是潘震皓,从小马智行卸任到担任擎天智卡的法定代表人,中间仅隔了12天。
为什么浪子们如此愿意“再婚”?如此迅速地“再婚”?因为,彩礼实在是太多了。
2021年,国内自动驾驶领域的融资则为112起,融资金额387亿元;2022年,国内自动驾驶领域相关融资达153起,对外披露的融资总额近300亿元。其中,中智行、文远知行、小马智行,都融资上亿。
图:知产力据公开资料整理
在公司做高管拿着百万年薪,出去创业就有人投资几个亿、几十个亿。
你问我愿意吗?
我愿意。我可太愿意了。
02
“暴力美学”改变自动驾驶竞争格局
自动驾驶究竟行不行?
如果行,为什么正常的员工跳槽,就能把公司多年研发的技术带走并融资;如果不行,为什么“前妻”们追着“浪子”打,誓要追讨一个说法出来?
小马智行和擎天智卡的这场纷争至今仍无定论,细节我们无从得知。但和“张三”被一众公司起诉一样,理由同样是关系着商业秘密的“技术细节及业务逻辑上的高度相似”。从两家公司的主营业务来看,这种高度相似,集中在两家重点争夺的自动驾驶软件技术的研发、测试和应用。
“张三”战群雄,也同样是因为自动驾驶软件层面的技术。
自动驾驶软件技术,也就是行业中的自动驾驶解决方案,可以理解为一种算法——对雷达、摄像头等搜集到信息进行算法处理,系统做出相应的执行命令,从而控制车辆的行为。
图源:中商产业研究院、东方证券研究所
通俗点讲,这个算法就是一个“回”字如何写的问题,并没有太高的门槛。大家写来写去,无非就这么几个人,无非这么几种写法,所以很容易打架。
算法的核心是程序员,只要有人对技术有很深的理解,迅速部署模型、训练,改一个比百度更好的模型,可能性并不低。所以在自动驾驶解决方案层面,只要不是很严重的路径依赖的情况下,程序员跳跳槽,互相切磋切磋,大部分公司的技术差距可以在2-3内完全拉平。
随着激光雷达、传感器的硬件产品的持续迭代,自动驾驶解决方案在处理信息层面几乎趋紧完善,但“决策”的算力层面,始终是难点。比如,搜集到信息能判断出距离前方车辆100米,此时车辆是该刹车还是减速?
目前的解决方案能做出来,但决策的反应速度、反应能力,都不是最理想的状态。各家自动驾驶解决方案公司浴血奋战的,也是这一点“算力”。
所以,核心不是回字怎么写,而是怎么更快地把回字写出来。自动驾驶公司比拼的,也就在于技术迭代的速度。
快速的技术迭代需要什么?需要人工智能领域的“暴力美学”——足够多的钱、大数据,反复试错的机会。
AI走过多少迭代的路,踩着多少倒下公司的“尸体”,才迎来了ChatGPT。自动驾驶的迭代之路,可能和AI一样,考验的不仅仅是技术实力,还包括资金实力、商业化运营能力等等。
自动驾驶是忽悠吗?不是。它只是人类抬头去看的月亮,遥不可及,但有路径明确的“登月计划”。
曾经,人类觉得人工智能是遥不可及的月亮,但ChatGPT让我们看到了希望。现在,自动驾驶也是一样,在一场又一场的竞争中找到它的ChatGPT。
只是,没人知道这场竞争何时结束,或许10年,或许更久。
技术迭代的竞争太需要钱了。
截至目前,文中提到的这几家自动驾驶企业中,专注于全栈式高级驾驶辅助系统的小鹏汽车的累计融资最多,为203亿元,并于港美股双重上市。其次是瞄准L4级自动驾驶赛道创办的文远知行,累计融资15亿美元,估值达50亿美元。今年3月,媒体报道称, 文远知行已启动赴美IPO,计划筹集5亿美元。
相较而言,曾因为商业秘密与文远知行互诉的中智行,它的融资进度止步于2018年10月,已经四年没有融资了。
拼烧钱,一批自动驾驶公司已经渐凋零。那就拼大数据吧!拼反复试错后的技术研发进度。
数据显示,这几家涉诉的自动驾驶企业中,百度的专利数量最多,华为在快速追赶。
专利数据来自知产宝数据库
依托资金、技术、数据积累新入局的华为、滴滴、小鹏汽车,在自动驾驶领域的专利数量也在迅速增长,架势很足。
华为,发布了HUAWEI ADS 2.0(Advanced Driving System,华为高阶智能驾驶系统),已实现深圳、上海、广州落地。今年Q4将实现45个无图城市的落地达到45城,可覆盖90%城区场景;
滴滴,发布首个自动驾驶自动运维中心、首款未来服务概念车DiDi Neuron、两款自动驾驶核心硬件产品以及自动驾驶货运机器人KargoBot,首款量产车型计划于2025年接入滴滴共享出行网络,实现全天候、规模化的混合派单;
小鹏汽车,正式公布了第二代智能辅助驾驶系统XNGP的发布计划,在广州、深圳和上海开放城市NGP功能,同时在全国范围内所有无高清地图的城市开放直行红绿灯识别起停、跨线绕行障碍能力。
值得一提的是,中智行与文远知行虽然因为商业秘密打的沸沸扬扬,但其专利数量明显落后于文远知行,仅有72件自动驾驶专利。文远知行名下有361件专利,专利数量是中智行的5倍。两者的差距,也直观反应在两家的运营进度上。
2022年,中智行转型“车路协同”自动驾驶解决方案之后,与苏州金龙研发的自动驾驶乘用客车已经在苏州高铁新城实现常态化运营。
文远知行的商业化道路则铺的更宽,已经形成自动驾驶出租车(Robotaxi)、自动驾驶小巴(Mini Robobus)、自动驾驶货运车(Robovan)、自动驾驶环卫车(Robo Street Sweeper)、高阶智能驾驶(AdvancedDriving Solution)等五大产品矩阵,并宣布在全球超过25个城市开展自动驾驶研发、测试及运营。
而成立于2021年的擎天智卡,目前尚无一件自动驾驶专利公开。
自动驾驶行业的“暴力美学”效应,正在改变竞争格局。单纯从技术迭代速度来看,这场竞争,是由强者书写的竞争。
科技发展往往不是最优解的胜利,而是最先造出来的人把它定义成最优解。在自动驾驶的这场“暴力美学”革命中,最终赢家是谁我们还不知道,但输家是谁已经很明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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