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病救人还是保护创新？这是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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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 Eduardo Porter

编     译 | Leonardo, Joan

来     源 | The New York Times

原文标题 | Lifting the Patent Barrier to New Drugs and Energy Sources

（本文版权为知产力所有，转载请在显著位置注明来源）

疟疾已经戕害人类数千年。时至今日，疟疾每年还会造成数十万儿童死亡。既然如此，为什么制药公司还没有推出针对疟疾的疫苗呢？答案很简单：贫困儿童根本无力支付接种费用，这种疫苗无钱可赚。

去年，全球医药巨头葛兰素史克（ GSK ）终于将世界上第一种疟疾疫苗在非洲儿童中进行大规模实验。但这项实验并不意味着其中有可以激励创新的利润。大部分的费用由比尔和梅琳达·盖茨基金会承担， GSK 也并不指望从这项投资中获益。

制药产业在世界各地受着专利之网的保护，利润丰厚，却对疟疾疫苗漠不关心，这个问题值得我们关注和思考，是否需要其他方式来激励创新、让新技术在世界范围内迅速传播？而专利，这一通过政府授权长期垄断来奖励创新者的机制，真的是激励创新的最佳方式吗？

WTO在22年前签订的《与贸易相关的知识产权协定》（下称《TRIPS协定》）是世界上第一个可执行的全球专利保护协定，这份协定宣称知识产权保护可以增加创新。跨国企业如果知道他们的概念不会被盗用，也更倾向于销售或者授权新技术。同时，这项协定也鼓励外资公司在各个国家进行研究和开发。

那么，这项协定想要达到的目标实现了吗？

一份涵盖60个国家的研究表明，《TRIPS协定》增加了这些国家接触新技术的渠道，因为新药在受到专利保护之前不太可能进入市场，而一旦有了专利保护，这些国家就可以通过获得授权来生产专利药品。虽然和非专利药品相比，专利药品依然很贵，但在相对贫穷的国家价格降低了。

然而，另一份关于《TRIPS协定》的研究表明，虽然专利保护在高收入国家推动了研发工作，但是对于类似预防和治疗疟疾等与贫穷国家相关、却在富裕国家没有市场的投资，专利的刺激作用非常有限。

对于医药行业来说，进一步加强知识产权保护可能取得相反的效果：发展中国家无法利用外国的先进发明，从而抑制了他们的创新。

而且，在医药行业，知识产权保护也常常被滥用。无数的研究都记录了制药公司如何把专 利制度玩弄于鼓掌之中。制药公司原先的药品专利到期后，为了阻止便宜的非专利药品进入市场，它们会取得和原先药品有细微差别的衍生品「次级」（secondary）专利，而这些衍生品几乎没有治疗价值。

一项研究表明，两种针对 H.I.V. 的抗逆转录病毒药物被注册了几百项次级专利，成功地让非专利药进入市场推迟了 12 年。

在TPP（ Trans-Pacific Partnership Agreement，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贸易协定的谈判中，相关问题也是讨论的核心。奥巴马政府由于受制药产业的刺激，坚持在世界各地进一步加强专利保护，但也有国家认为这样会给贫穷国家过度增加壁垒，造成疾病肆虐。

要回答创新和现有医药技术传播的复杂问题，关键在于哪方面更为重要：是在疾病肆虐的贫穷国家推广先进的医药专利更重要，还是鼓励新药的研发更重要？

毫无意外，这又是一个屁股决定脑袋的问题。德里印度理工学院做政策研究的 Ambuj D. Sagar 教授说：「我们当然需要一系列新技术，但考虑到我们取得重大进步的节奏，技术的传播更为重要。」

而哈佛大学肯尼迪政府学院的 Robert N. Stavins 则反驳说：「从长远来看，如果没有知识产权，就没有开发新技术的动力。」

来自左派的批评者一直推荐减弱甚至替换掉现行的专利系统。他们认为这套系统通过提高药品价格、限制流通，增加了过量的资金开销。另外，从要求政府买下药品专利并放入公共领域，到按药品对生活质量的提高程度来支付制药方，各种提议不一而足。

而针对这一问题，印度采取了「强制许可制度」。印度的《专利法》规定，因公共利益、 国家安全、印度传统、公共健康等原因，国家可以对专利实施强制许可。也就是说，在某一专利授权3年后，国内公司可以向该专利的原始权利公司提出许可请求。如果未能达成一致，国内公司可以向印度知识产权局申请强制许可。这种强制许可规定使得印度成为了「世界药房」，并且基本上都是「仿制药」，其中包括许多还在专利保护期内的药物。印度药厂能够「合法」仿制专利保护期内药物的挡箭牌就是「强制许可制度」。

我国也有「强制许可制度」，但是由于规定较为严苛，目前尚没有药企申请。由于原研药价格昂贵，而且我国药企生产的仿制药也都应用过了专利保护期的技术，所以市场对于新药的需求就会转向印度。而中国公民从境外购买不符合规定的仿制药是犯罪行为。2014年，我国就曾有一位罹患慢粒白血病的病人因从印度购买仿制药而被提起公诉。

印度的「强制许可制度」在世界范围内饱受争议，发达国家的批评声音尤其最高。他们认为这是对知识产权制度的不尊重，将会打击药企研发新药的积极性，从而阻碍整个社会在药品方面的创新。然而，面对广大饱受疾病困扰的贫困人民，印度的做法又似乎可以理解。

不久前，GSK宣布将向全球50多个贫穷国家免费捐赠药物专利技术，允许这些国家的药企生产GSK原研药的仿制药版本，这些药企不仅不用等到GSK的药物专利到期再进行生产，而且还不需要向GSK支付专利费。（知产力曾对此做过报道，详见文章《献爱心不一定要捐钱，这家公司捐出了自己的专利》）葛兰素史克的这一举动在世界范围内受到了广泛赞誉。不过，要解决全球贫困人口的疾病问题，不能仅仅依靠一家药企的爱心善举，还需要一些世界组织在保障贫困人口生命健康和维护药企创新动力之间做一个平衡。毕竟，对付像疟疾这样的全球性传染疾病，人类可能并没有太多充裕的时间。